經過兩千餘年的絲綢之路，古代商隊的驛站還依稀可尋，多少民族的豐富物產和文化藝術在這條路上互相交流，今天「一帶一路」重又喚起了這條絲路的活力 生機，沿著絲路徒步行走，見證人類的偉績

法國記者貝爾納·奧利維耶在退休之後，決意開啓並重塑自己的人生，他的目標是沿着古代絲綢之路，從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獨自步行到中國西安。

他將旅途分爲三段，利用每年合適的季節徒步：第一段是穿越安納托利亞高原，到達伊朗邊境，第二段橫跨伊朗徒步到絲綢之路重鎮撒馬爾罕，第三段從撒馬爾罕步行到西安。在完成這一萬兩千公里的“絲路長征”之後，在伴侶的“慫恿”和陪同下，又從里昂徒步到伊斯坦布爾歐洲部分，完成最後的三千公里，也最終形成了這部蜚聲世界的旅行記“徒步絲綢之路”四部曲。

貝爾納·奧利維耶（Bernard Ollivier）

法國記者和旅行作家。他出生於1938年，長年從事記者工作，直到1998年退休。一下子空閒下來，他決定從巴黎出發，徒步兩千三百公里，前往歐洲知名朝聖地孔波斯特拉。這趟旅行使他做出了兩個重大決定：一是幫助誤入歧途的青少年，通過徒步的方式重塑自己的人生；二是他決定沿着古代絲綢之路徒步旅行。1999年5月，他從伊斯坦布爾出發，歷時三年，走到西安，行程一萬兩千公里。另一方面，他成立了“門檻”協會（assoseuil.org），資助失足青少年徒步旅行。

第一部《穿越安納托利亞》分十三章，講述了他從伊斯坦布爾出發，步行穿越安納托利亞高原，直到土耳其和伊朗邊境的各種見聞和經歷。

1  一 道路盡頭的城市

16 二 樵夫哲學家

37 三 好 客

60 四 困 惑

86 五 康加犬

110 六 我來、我見、我……

132 七 一千公里大關

151 八 憲 兵

175 九 絲路驛站

197 十 婦 女

222 十一 盜 賊

251 十二 高原被困

273 十三 磨 難

一 道路盡頭的城市

199九年五月六日

孩子們站在月台最後一次向我揮手。 車站大鐘的指針指向了出發時刻，火車帶走了我。 城市和它的吵雜、燈火，漸漸遠離。 一閃而過的車燈刺穿郊區別墅群的昏暗和鄉村沉沉的夜晚。 我終於出發，踏上絲路的漫漫征途。

在我鼻子貼著車窗，目光追隨窗外的光束陷入沉思之際，包廂裡另三位退休乘客卻興奮不已。 其中兩位去度一場遲到的蜜月，三十五年來他們一直沒有時間。 那位妻子剛才對我說：「開一家布列塔尼風味食品店，要花很多精力。」另一位獨自旅行的女士，已經去過那座城市，這次是去看狂歡節，威尼斯的 旅遊旺季開始了。

我在走廊上待了很長時間，不想說話。 我已經上路，踏上了這條讓我夢寐已久的路。 我覺得不讓朋友送我到月台是對的，在那些依依不捨看著我離開的人中，有一半肯定還會問我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要做這趟旅行？ 如果一個年輕人這麼做，他們還能理解：為了追尋未來。 然而身為一個可靠的男人，退休後不在諾曼第精心打理他的芍藥，卻要背上背包，徒步三千公里，去一個出了名的危險地區，這麼做真是不可思議。 另一些欣賞我或羨慕我有漫長假期的朋友，他們的在場，對我也看不見得是一種鼓勵，萬一我讓他們失望了呢？

我從未懷疑自己計劃的成功，此刻面對黑夜，依然如故。 而據說重要的出發前總會伴隨一點小小的忐忑，這是常見現象。

不管對前一種還是後一種朋友，我上百次重複我的理由。 我六十一歲，不上不下的年紀。 我在政治領域而後經濟領域的記者生涯，一年前業已經結束。 我的妻子，在經過二十五年我們共同的旅行和探索後，心臟停止了跳動，留下心碎的我，而今已經十年。 我的孩子也有自己成年人的生活，他們已經能體會到即使相聚我們仍覺孤獨的焦慮情感。 我是多麼愛他們啊！ 他們和我，我們面對的是生命的浩瀚大洋，他們目前還只看到水面的浩渺無邊，而我已經看見了要從哪裡上岸。

幸福的童年和偶有波折的青少年，忙碌的成年：我經歷了兩段豐富、充實的人生，為什麼要讓這一切停下來呢？ 「那些為了我好的人」希望的是什麼呢？ 希望我圍爐夜讀，守著沙發電視，漠然認命，等待衰老之手揪住我的衣領？ 不，我還沒到那個時刻，我依然對相遇、對新面孔、對新生活有著頑固的渴望。 我依然夢想著遙遠的大草原，渴望風雨拂面，渴望不同陽光的烤灼。

而且，在過去的生命中我過於忙碌，從沒時間像我身後包廂裡那對食品店夫婦那樣，可以嘮叨一整晚。 人們必須爭取一席之地、努力工作學習，配得上自己的地位。 我們總是在人群中被可笑的慾望推著走，不斷向前，快了還要更快。 整個社會仍在加速這種不可思議的狂奔，在癲狂和焦躁的喧囂中，誰還有時間從他的機器上下來，與陌生人打個招呼？ 在我的第三段人生中，我渴望緩慢和沈靜，為一雙塗著黑眼線的美目、為一截女人裸露的小腿、為一片薄霧籠罩的夢幻原野停下腳步，坐在草地上， 迎著風，啃一塊麵包和起司。 還有什麼比健行更適合這一切？ 世界上最古老的移動方式，也是相遇的方式，確切地說是唯一的方式。 我已看夠了盒子中的文明與溫室裡的文化。 屬於我的博物館是路途，是路上的行人，是村莊裡的廣場，是一碗熱湯，是與陌生人共坐一桌。

去年是我「退休」的第一年，我行走了世界上最古老的徒步路線之一：孔波斯特拉朝聖之路。 從巴黎到加利西亞，步行兩千三百公里，背著背包，像頭驢子。 無與倫比的線路，充滿歷史與傳說。 清晨復清晨，我在塵土小路上磨損鞋底。 這條路十二個世紀以來，指引著成千上萬身懷信仰的人們。 那七十六天中，我融化在見證過虔誠者穿行而過的風景裡，我在同一道陡坡上揮汗如雨，嗅吸著同樣的氣息，踏在教堂同一些被他們粗糲鞋底磨亮的磚石上 。 如果說我並未在孔波斯特拉之路上尋找到信仰，卻是滿懷喜悅地歸來，與那些擁有信仰、自古以來在這條路上留下足印的人更加親近。 當旅程接近終點，被加利西亞尤加利樹林熏醉的我，發誓要繼續走我的路，只要我還有力氣，就要在這世間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還有哪條路能比絲綢之路更令人嚮往、更激動人心、更承載歷史？

在孔波斯特拉朝聖之路的盡頭，我找到了新的道路──人類和各種文明所經歷的道路。 就這麼定了，我將沿著絲路，從威尼斯到古代拜占庭，一直到中國，徒步徐行。 因為我不想與親朋好友、與日常生活隔絕太久，所以要把這趟行程分成幾大段，每年走上三到四個月，亦即兩千五百至三千公里。 今年，一九九九年，我打算從伊斯坦堡走到德黑蘭。

第二部《奔赴撒馬爾罕》分十六章，講述了他從土耳其和伊朗邊境出發，步行穿越伊朗高原直到撒馬爾罕的各種見聞和經歷。

1  一 暴風雨

23 二 大巴扎

46 三 駱駝商隊

69 四 渴

88 五 小偷—警察

103 六 德黑蘭

115 七 荒漠

135 八 藝術家

145 九 塔利亞克

155 十 薩瓦克

173 十一 朝聖者

185 十二 邊境

199 十三 土庫曼人

220 十四 卡拉庫姆

243 十五 布哈拉

258 十六 撒馬爾罕蔚藍的天空 

一 暴風雨

二○○○年五月十四日，

埃爾祖魯姆與多烏巴亞澤特之間，零公里。

大巴司機不解：

「你要在這裡下車？這是大草原，什麼都沒有。我們一刻鐘後就到多烏巴亞澤特了……」

“對，我想在這裡下車，我要去徒步旅行。”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的土耳其語詞彙向他解釋，我無論如何要從這裡開始一場即便是三千公里的徒步旅行……這確實令人詬異。 困惑的司機轉向售票員，他們交談了幾句，我猜想大概是說：把乘客放在荒郊野嶺這合法嗎？ 這歐洲佬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我們是一大早離開埃爾祖魯姆的。 在搭上這輛長途巴士前，我先從巴黎出發，轉了三班飛機：巴黎-伊斯坦布爾，伊斯坦堡-安卡拉，最後安卡拉-埃爾祖魯姆。 我把自己舒服地綁在飛機座位上，從高處俯瞰去年①我穿越過的風景、城市、鄉村在機翼下一一滑過。 就是在這裡，在這片被七月驕陽燒烤的荒涼之地，我一頭栽倒在草地上，被腹瀉擊垮。 現在我準備從同一地點，一米不差地重新出發，走完上一段本該完成的旅途，抵達伊朗德黑蘭。 從德黑蘭，我將踏上前往撒馬爾罕的旅程。 撒馬爾罕，那個有著藍寶石穹頂的城市，那個自我童年起就嚮往的城市，它將是我打算用四年時間獨自走完的絲綢之路的中間點。 我堅持要在被疾病擊倒的確切位置，重新開始被中斷的征途。 這麼做未免有點吹毛求疵，然唯如此，我才問心無愧。 我制定了一個非常明確的計劃，我不願因一小點過失或別人的建議而令其失色和改變。 我不願錯過去中國西安路上的每一寸距離，即便被視作極端分子或神經病，我也無所謂！ 這就是我為何一定要司機停車。 他以為弄清楚了：

“你要上廁所，是嗎？”

“不，我要下車，步行。”

他的表情和看向售票員的眼神顯然在說：「瘋子，我們遇到了一個瘋子。」他終於剎車，我背著十五公斤重的背包，腳蹬大頭皮鞋，盡可能敏捷地跳下車。 面對這種不可理喻的行為，司機錯愕又無奈地重新啟動大巴遠去。

對於十個月前發生在這裡的事，我可沒心情懷舊。 長途巴士還未開出我的視線，我還來不及掏出背包裡的雨衣，一場雨夾雪伴隨狂風劈頭蓋臉襲來，大地一片昏暗，一開場就是一個下馬威。 我看見幾個小牧童蜷縮在一塊塑膠布下，躲在擠作一團抵禦狂風和寒冷的一群黑綿羊身邊。 片片未融的雪花像是為黑羊穿上了白衫，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場景。 我的雨披也難擋風雨，很快我就從裡面濕到外，成了落湯雞。 甚至連可怕的土耳其康加犬也趴在地上等待暴風雨過去，這對我倒是件好事，因為我還沒來得及砍一根打狗棍，這是我已知的對付這兇猛動物的唯一武器，但 在這光禿禿原上，找到棍子的運氣不大。

第三部《大草原上的風》分兩部分，分別記述了他在千禧年之初從撒馬爾罕步行到中國新疆吐魯番、從吐魯番步行到西安的兩次旅行經歷。

1 帕米爾之巔  第三次旅行（2001 年夏秋）

3  一 出 發

18 二 奧馬爾

36 三 歷史的鐘擺

49 四 索塔娜德

66 五 託 康

88 六 重商之城喀什

97 七 沙漠中的水窪

112 八 野 店

130 九 事 故

148 十 劉先生

165 戈壁之風  第四次旅行（2002 年春夏）

167 一 沙塵暴

174 二 窮 人

180 三 天 山

186 四 屍 體

198 五 警察！

210 六 葬 禮

223 七 長 城

231 八 抑 鬱

242 九 黃 河

248 十 神聖的渭河

257 十一 生 病

267 十二 千年古國

298 後 記

301 附 件

303 門檻協會

304 參考書目

309 致 謝

一 出 發

萬事起頭難。 重新開始則難上加難。

瞧，這是從撒馬爾罕出發，重新踏上這條讓我癡迷、陶醉、恐懼了整整兩年的絲綢之路的第二天。 我的身體在抗議：疼痛的肌肉，拒絕走長路的雙腿，身體為排斥這突如其來的內熱而產生的不可抑制的口渴，不願屈從抑制的性慾令夜晚被春夢困擾……最難的 不只是第一步，在最初的日子裡，每一公里都是殘酷的。 而最殘酷的是與我所愛的人分離。 毫無疑問，那些愛美元的小偷和警察、必須穿越的帕米爾的冰天雪地、塔克拉瑪干沙漠——維吾爾語中「有去無回的地方」——這一切都將是我二○○一年一百 二十天行走中的命運。 然而，更可怕的惡夢在於，在到達吐魯番，那個被中國人稱為「火洲」的炙熱綠洲之前，我將沉沒於難以忍受的孤立狀態。 我不習慣孤獨。 我比以前更渴望冒險，渴望相遇，以及這條醉人之路至今帶給我的所有快樂。

離開我的撒馬爾罕楚庫洛夫家的朋友們已經兩天了，細心的薩貝拉根本不幫我準備啟程，反而背道而馳。 她被等待著我的苦難所糾纏著，在自己位於郊區的溫馨的房子裡精心照顧我，強迫我吃東西。 水果盤裡盛滿了摘自花園的水果，濃濃的綠茶，強健身體的手抓飯——由米飯、蔬菜和肉類製成的烏茲別克國菜。 吃飽了，還要再多吃一點。 「這對心臟有好處。」我每吃一匙她重複一遍。 她的一雙善良老奶奶的眼睛在眼鏡後面滿是笑意，大大的鏡片遮住了她的臉。 為了讓我準備好去地獄，她把露台變成了天堂。 傍晚時分，伴著一籃肉質肥嫩的櫻桃，她的孫女尤爾杜茲和瑪麗卡和她的兒子法魯克一起陪著我。 我帶來了我的書，講述了二○○○年的征途①，以及這個家庭給我的兄弟般的歡迎。 穆尼哈翻譯了出來，薩貝拉感動得淚流滿面。 「在我丈夫那個的時代（整個蘇聯都熱衷文學評論），每年大約有五十位來自世界各地的作家在這裡住過。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書裡寫過我的名字。”

去年冬天冷得要命，零下二十五度。 埋在牆裡的管道爆裂了。 今年春天，旱災把井裡的水汲空了。 住在郊區的人鬧水荒，杏子提早一個月就熟了。 情況從前天開始變得更加糟糕，持續四十天的三伏天開始了。 再過幾天，將是“薩拉豐”，連續一個月的酷暑最高峰，我必然會被它的火矢釘在地上。

我選擇了最壞的時機出發。 但我有選擇嗎？ 是在啟程時直接把自己扔進費爾幹納山谷炙烤，還是提前出發但在最糟糕的時間到達塔克拉瑪干沙漠，我不得不做出決定。 吐魯番，我的終點，是中國最熱的地方──有著最火辣的夏天。 我選擇了先熱後涼。 做人一輩子都在重複這個童年的難題：先吃麵包還是先吃巧克力……我還不得不計算行程從而能夠在八月份穿越帕米爾，或者最遲在九月初，以避免壞季節來臨時可能出現 的暴風雪，並趕在這個世界屋脊的山口關閉前到達。

第四部《有始有終》分兩部分，記錄了作者在伴侶的陪同下，從法國里昂開始步行到意大利維羅納，次年又從維羅納出發，徒步穿越巴爾幹半島，最終抵達伊斯坦布爾的歐洲部分 。

1 序言： 出發？

1 第一部分 里昂—維羅納

3  一 里昂絲織工人

11 二 第一條邊境線

17 三 征戰意大利

22 四 納維格里奧大運河

25 五 索費裏諾，血腥之丘

35 第二部分 維羅納—伊斯坦布爾

37 貝妮蒂克特之眼

38  1.出發， 二○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

39 六 極度疲憊

47 七 威尼斯和的裏雅斯特

58  2. 的裏雅斯特，八月十四日

60 八 山 脈

64 九 克羅地亞，鱷魚的下巴

81  3. 九月二日，波斯尼亞中部，雅伊採

84 十 小心，地雷！

91 十一 巴爾幹半島：仇恨之後

99 十二 薩拉熱窩的玫瑰

105 十三 隧 道

117  4. 九月十二日，戈拉日代

121 十四 黑 山

125 十五 途經塞爾維亞

129 十六 科索沃：茶與咖啡分割線

136 十七 馬其頓

141  5. 九月二十一日，馬其頓斯科普里，八個海關

144 十八 保加利亞

150  6. 十月二日，保加利亞普羅夫迪夫

161  7. 十月五日， 保加利亞哈曼利

172 十九 阿德里安堡—埃迪爾內

175  8. 十月十三日，土耳其呂萊布爾加茲

178 二十 前往伊斯坦布爾

183 二十一 有始有終

185  9. 十月十四日，土耳其喬爾盧，第四天

190  10. 十月十七日，伊斯坦布爾！

194  11. 十月二十四日，返回

197 後記：巴爾幹，生死走廊

199 致 謝

一 里昂絲織工人

二〇一三年八月二十日。 貝妮蒂克特因為將和她心目中真正的冒險家男人東徵而容光煥發。 在我看來，一切都沒變。 出發可能有點意味著死亡，但最重要的是意味著巨大的壓力。 每次徒步遠行，緊張的心情得在走上幾天後才有所緩解。 在里昂佩拉什火車站，我們背著登山包，提著一個沉重的海員包，裡面是小心翼翼疊著的陪我從撒馬爾罕走到中國的小拖車——尤利西斯。

參觀里昂的絲綢之家，對已算得上專家的我來說，有點失望，但我相信，對於在場的遊客來說，一定是興奮的。 女解說員滔滔不絕地講述了絲綢的故事。 沒有任何遺漏，或說幾乎沒有遺漏。 尤其是沒有忘記傳說中的公主玩繭子時，把繭子丟進滾燙的茶水杯裡，拉出一條千米長的線。 皇室的發現。

因此，只有中國的皇帝和他的家人才有特權穿戴這種珍貴的衣料。 將秘密帶出帝國的人必被處死。 兩千年來，絲綢的秘密一直被很好地保護著，直到某一天，三個僧侶把它透露給了西方。 據說他們是用空心棒走私蠶繭。 另一個傳說則稱，一位違心嫁給哈薩克族羊倌的中國公主，害怕被迫穿上粗獷的羊皮襖，就把蠶繭藏在自己的髮髻裡。 但是現實沒有那麼浪漫。 西元七五一年，中國在怛羅斯戰役中三千名士兵被俘，他們被遣送到大馬士革和巴格達。 這些由從前的手藝人淪為奴隸的士兵開始製造紙張，而當紙張與印刷術和絲綢結合在一起時，就引發了最偉大的技術革命。

中亞就這樣獲得了蠶蛾的秘密。 那隻奇特的毛蝴蝶會產下細小的幼蟲。 它們大口大口地吃著桑葉，然後在等待蛻皮的過程中，用一條細細的線把自己纏住，直到形成一個殼。 從大馬士革到君士坦丁堡、義大利，最後到法國，絲綢將成為一個繁榮的產業。

弗朗索瓦一世看到每年有四、五十萬埃居①黃金離開法國去義大利購買絲綢，覺得有些過分，於是把絲綢生產的特權交給了里昂城。 作為絲綢生產第一人，義大利進口商人斯蒂法諾·圖切蒂從故鄉帶來絲織工人，也使里昂成了第一個歡迎移民工人的城市。 他們將成為這個城市財富的泉源。 貴重的織品最早專供教宗宮廷。 一五四一年，里昂城內有四十台絲織機，一五四八年，絲織高手達一千四百五十九人。 兩年後，一萬二千人以絲綢生產或貿易為生。 亨利四世在法國種了六萬株桑樹，在皇家花園杜伊勒里宮種了兩萬株。 一六六〇年，里昂有三千名織工師傅，一萬台織布機。 南特敕令的廢除和新教徒的逃亡使這一數字下降到四千人，法國大革命時下降到兩千人。 但第一帝國和第二帝國賦予了這個城市神話般的繁榮。 織布機在拿破崙一世加冕時恢復到一萬台，一八三〇年達三萬台，一八四八年的六萬台，一八七七年的十二萬台。 瑞士、普魯士、撒克遜，尤其是英國，都參與其中。 里昂在這段時期是時尚的中心，這也要歸功於它為有設計天賦者所創辦的學校，他們推出的款式得到了歐洲所有宮廷的推崇。